守護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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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雪消失無蹤，寒冷刺骨的感覺一瞬間也不再出現。
隨後天跡忽然一道紅光閃過，徑直照耀在了蘇暖暖身上。
隨著那道紅光的照射，百裏無塵清晰的感覺到蘇暖暖的體力和靈力正在恢覆。
過了一會兒，蘇暖暖如意料般醒了過來。
她緩緩睜開眼睛，入目便是百裏無塵清冷的臉龐。
“聖君……”她低聲喃喃道。
百裏無塵坐在一側，靜靜看著她。
他眉眼依舊，只是面色卻蒼白些許，蘇暖暖腦子裏一下子像是清醒過來，忙坐起身來！
她緊張的看著百裏無塵，“聖君，你沒事吧？我這就去尋一處地方讓你好作休養。”
她醒來第一句竟是關於他，百裏無塵明明該感覺到驚訝，可心裏卻莫名有一種感覺，似乎早已知道她會這麽問他。
自從他受傷，自從來到囚妖塔，蘇暖暖看自己的目光總是伴隨著緊張和擔憂。
這種被人放在心上時時關懷的感覺，似乎有些奇怪……
便是在以往，周圍的所有人所習慣的也始終是由他去相護一切，在蘇暖暖這裏，似乎顛倒了過來。
百裏無塵心裏莫名升起了一絲道不清的微妙之感。
被人相護的感覺——
怪異，但卻像一束暖暖的光照進了平靜無波的心間。
然而心裏的那絲微妙在他的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痕跡，百裏無塵道，“恐怕，已經來不及了。”
蘇暖暖一怔，根本沒有明白他說的意思。
她看向天際，後知後覺發現漫天大雪竟已消失不見。
然而，百裏無塵話音落下，只短短一瞬間，空氣中的溫度陡然升高。
蘇暖暖只有一個感覺。
熱！
熱得非同尋常！
從極致的冷到此刻的炎熱，就像是她所在的地方被生生撕裂成兩個不同的空間。
熱浪一波接上一波。
很快，四周所在都被染上了一抹赤紅。
熱流從上空，從所站的土地，從他們所能看到的每一樣東西上散發出來。
炙熱，讓蘇暖暖有了自己置身火焰之中的感覺。
“這是……”蘇暖暖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。
桑蚩又在耍什麽花樣？！
她心裏一緊，只怕這個瘋子又要對付百裏無塵與她。
炎熱沁入肌膚每一個毛孔，似要滲入進去蒸熟四肢百骸。
蘇暖暖很快發現，百裏無塵額上漸漸滲出汗水。
然而，如此高熱的環境 ，她卻尚未註意到自己卻連一滴汗水都未曾流下。
“這個桑蚩恐怕又想折騰我們了。”她惱怒道，關切的盯著百裏無塵的傷口，傷口最忌炎熱，若是感染只怕他的情況會更糟。
百裏無塵卻神色淡淡。
他整張臉幾乎都被汗水濕透，更顯得整個人冷白肅凈，像一座精致的易碎的玉雕。
蘇暖暖，她說錯了。
桑蚩是想折騰，不過現在想折騰的那個人只有他而已。
而蘇暖暖剛被那束紅光照耀，恐怕只會感覺到熱，身體卻是不會再受傷害了。
不過——
百裏無塵瞇眼看了看緋紅的天際。
這裏，是真熱啊。
這個桑蚩倒是絲毫沒手軟。
他的汗水一滴一滴落下，很快連整個衣襟都濕透了。
隨著溫度的升高，他身上好不容易平息的痛又撕心裂肺的牽扯出來，他要極力克制自己，才能不發出一聲痛哼。
他微微垂下目光，依然一動不動。
蘇暖暖卻著急起來。
百裏無塵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似的，再這樣下去，他必定會脫水。
此刻，她也終於發現了自己的異常。
她，竟然沒有流汗。
她很快反應過來，那個桑蚩的目標是百裏無塵！
蘇暖暖心頭狂跳！
這個地方漫無邊際，沒有出口，難道真的只能任由桑蚩這麽猖狂？
蘇暖暖暗自握了握掌心，這裏畢竟是殘念所成的幻境，她不信沒有破綻！
她蹲下身，盡力穩住自己的聲音，對百裏無塵道，“我去四周找找有沒有方法能避一避這裏的炎熱。”
百裏無塵擡眸看她，燒心的炙熱幾乎讓他眼前模糊。
原來，失去修為腿不能行的感覺是這麽無奈，現在的他應該算的上是廢人一個了罷。
“沒有用的。”他輕聲道。
一切都只會是徒勞而已。
桑蚩的目的是讓蘇暖暖親手殺了他，他不會給他們留下機會走出去。
蘇暖暖聞言一急，“那怎麽辦？”
她紅了眼眶，這樣下去，百裏無塵一定會虛脫出事的！
她拼盡全力，尾音卻仍發出的一絲不可抑制的顫抖，“我一定會找到辦法救你。”
那絲哽咽清楚傳進了百裏無塵的耳際。
他心口一滯，而後緩緩擡眸看向了蘇暖暖通紅的眼眶，久久沈默。
隨後，只聽蘇暖暖又道，“那我去求桑蚩，我去求他，除了傷你性命這件事以外，別的我都可答應他。”
蘇暖暖神色鄭重，臉上有著視死如歸一般的堅決，百裏無塵緩緩搖了搖頭。
“恐怕，他所要的只有你親手殺了我。”
空氣一瞬間凝滯！
“他休想！”蘇暖暖身子狠狠一震，隨即厲聲怒道。
從小的環境讓她性情極為內斂，蘇暖暖從來不是隨意將暴怒情緒外露的人，及時在最艱難的時候，她依然是冷靜的，在外人眼裏，她一向溫柔親和，脾性極好，這般暴怒的模樣很是少見。
許是意識到自己反應激烈，她忽然一怔。
她心裏一緊，腦子裏那股模糊不清的一直忽略的感受一瞬間慢慢清晰起來。
她最近總在百裏無塵面前失控。
她……是怎麽了？
而百裏無塵此刻垂下眸子，極度的脫水讓他頭暈目眩，甚至幾乎幹嘔出來，他只有不說話才能抑制這種想要嘔吐的反應。
極致的熱度讓他身子微微晃了晃。
蘇暖暖忙扶住他，“聖君！”
她看著他，他一直那麽雅致高貴的一個人，此刻落得這麽狼狽，他不該是這個樣子的。
只看他一眼，她心裏便忍不住的澀然。
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，他如此影響她的情緒了？
炙熱好像無窮無盡，永遠不會退散。
蘇暖暖親眼看著百裏無塵清雋的臉上開始脫出一層層皮，親眼看著他口唇幹裂，親眼看著他的傷口變黑發膿。
焦灼的情緒緊緊環繞著她，難道就這樣看著他情況越來越糟？
桑蚩真的要自己親手殺了百裏無塵？
若是自己一直不動手，他會如何折磨百裏無塵？
蘇暖暖心中越發難受，到底要怎麽做才能改變這種情況？
她像被困在了一個漆黑無盡的牢籠裏，看不到光亮。
便在這時，忽然，整個大地一陣顫動！
蘇暖暖面色一變，忙緊緊護住百裏無塵。
劇烈的顫抖，讓他的身形幾乎失去控制。
“聖君，小心！”
百裏無塵睜開漆黑的眸子，靜靜的看著抖動不停的大地，心中卻無比清楚桑蚩的意圖。
這個桑蚩已經等不及了。
他，開始催他了。
他從混沌的思緒中拉出一分理智，看著蘇暖暖驚慌的臉，低聲安撫，“不用擔心，很快便無事了。”
他看著天空，臉色閃過一絲極其微小的變化，仔細看的話，那是一個極好罕見的嘲諷。
而後，百裏無塵看向蘇暖暖的眼睛道，“如今我也算生不如死，蘇暖暖，殺了我。”
他話音剛落，劇烈的地震便消失了。
然而，蘇暖暖卻驀地怔住。
高傲清冷的百裏無塵從來沒有這麽示弱的時候，這很不尋常。
她腦子快速思索著什麽，忽然反應到什麽，緊緊盯著百裏無塵的眼睛。
兩人目光交匯，蘇暖暖心領神會，是因為桑蚩……
百裏無塵迎上蘇暖暖的目光，神色恢覆成往日的清冷，只有漆黑眼眸深沈如海。
蘇暖暖心中卻已然有了答案。
百裏無塵定是跟桑蚩達成了某種協議，再聯想到她現在的安全無虞，她很快猜出這協議是什麽了。
她心裏微澀，即使在他這麽艱難的時候，他竟然還在為保住她而費盡心機。
桑蚩想要她殺了百裏無塵，她偏不！
她要給桑蚩看看，她不僅不會殺百裏無塵，還會用盡一切辦法救他。
火焰般的紅暈染了這一方天地，熱浪鋪天蓋地，直沖百裏無塵而去。
百裏無塵汗水已再滲不出任何多餘的一滴，他的身體像是快要幹涸了一樣，對於蘇暖暖的呼喊他像是沒有聽到一樣，絲毫沒有反應。
“聖君？百裏無塵！”
“百裏無塵！”
蘇暖暖一聲聲極力呼喊，如之前雪境一般，她再一次看到了百裏無塵昏迷。
她不停喊著他的名字，心裏越來越焦急。
而意識昏沈的百裏無塵卻像是陷入了一場久違的記憶中一樣。
印象中，不知在什麽地方，也有一道一模一樣的聲音對著他說話。
他看不到她的臉，然而卻能清楚聽到那人清麗的聲音。
斷斷續續的聲音縈繞在耳際，她會談起美食，談起心緒……聲音總是不疾不徐，雖然他從不會回應。
再然後，腦中出現的是泛著紅綠亮光的奇異房間，有什麽古怪機器滴答作響，還有刺目的電流……
意識越來越模糊。
百裏無塵只覺得腦子裏那些奇怪的畫面又一下子滅了，他一時分不清楚剛才腦子裏的究竟是回憶還是幻覺。
意識越來越昏沈……
蘇暖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。
百裏無塵已經極度脫水了，眼下是沒有水源，可是她突然想起來自己身上不是有一種東西也可以補充水分麽？
她一口狠狠咬住自己手腕，直到唇齒裏嘗到鐵銹味道。
鮮紅的血一串珠線似的從潔白的肌膚上冒了出來。
即使是在昏迷中，百裏無塵的嗅覺依然靈敏。
他聞到了血水的味道，暈乎乎的腦子一下子恢覆一絲清醒，霎時眉目一皺，然而費力剛擡起頭來，口中便被蘇暖暖的手腕覆蓋住。
血水徑直往他口中湧來。
百裏無塵混沌的腦子恢覆一絲理智，本能欲推開蘇暖暖，然而此時他的體力又怎麽比得過蘇暖暖。
他費力睜開眼，蹙眉盯著蘇暖暖，卻只看到了蘇暖暖臉上安撫的微笑。
她的聲音很輕柔，“聖君，我是不會看著你出事的，我說過，我會用盡任何辦法去救你。”
百裏無塵心臟驟然一縮！
她再一次舍下她的性命……
血水徑直往他口中漫延，他被迫咽下那些血水，生平第一次竭盡全力去看清一個人的臉。
血水流入腹部，霎時幹涸的身體像是得到了養分一樣，百裏無塵腦中的眩暈感漸漸消失。
待看見他臉色好了一些，蘇暖暖終於抽回了手臂。
百裏無塵口唇沾染著蘇暖暖鮮紅的血，稍顯蒼白的臉上那一抹殷紅抹去了他素日的清冷，將他俊逸的臉顯得近乎妖嬈，他咳嗽一聲，奮力將蘇暖暖一推，怒道，“你，大可不必如此。”
蘇暖暖從地上站起身來，神色平靜，只道，“我不會看著你出事。”
百裏無塵手心緊緊握起，一絲濕濡從他掌心蔓延開來。
沒有出口，四周似只有永遠退不去的炙熱。
很快，百裏無塵再一次經歷了大汗淋漓、頭暈目眩，雖然他什麽都不曾說，然而看到他臉色再一次蒼白起來，蘇暖暖便知道她該做什麽。
手腕上之前的咬痕血跡斑斑，蘇暖暖毫不猶豫在上面又咬了一口，如之前一樣，她將自己的血送到了百裏無塵的口中，強迫他咽下。
就這樣反覆，蘇暖暖只能以眼下這種方法保住百裏無塵，然而隨著丟失的血越多，她的面目也逐漸蒼白到嚇人，形容憔悴，甚至比百裏無塵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“不可再如此。”
“你會失血而亡。”
“蘇暖暖，你可有聽到我的話？”
……
百裏無塵從來不是一個為了讓自己活命而罔顧他人性命之人，然而不管是好言相勸還是厲聲痛呵，蘇暖暖只當沒聽見，依然一次又一次將自己的血餵給他。
在百裏無塵又一次脫水之後，蘇暖暖熟練利落的咬傷了手腕，如今她的兩只手腕都已慘不忍睹，百裏無塵看一眼便無法再直視第二眼。
蘇暖暖之前的血到底幫百裏無塵恢覆了一絲元氣，這一次百裏無塵終於有一絲氣力反抗，他咬住牙關，始終不曾開口。
而蘇暖暖卻因失血過多而體力漸漸不支，即使她用盡了全力卻依然不能讓百裏無塵張開嘴。
兩人似乎陷入了一場無聲怪異的較量。
然而，百裏無塵不張口，蘇暖暖便任著手腕的血水流出，只沈默盯著百裏無塵。
百裏無塵回望著她，也不知是因為體虛還是什麽，聲音又低又啞，“我，不值得你如此。”
蘇暖暖看著他，“……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。”
她腕間的血水在腳下的地面形成了一灘水波，水波的範圍越來越大。
百裏無塵在意識逐漸模糊時，目光仍盯著那攤水波，然而很快，唇齒便被人掰開，熟悉的溫熱味道再次湧了進來。
當意識逐漸恢覆一些時，百裏無塵卻沒有睜開眼睛，他緊閉的眼眸第一次有了微微濕潤的感覺。
自從五歲那年師父離世後他再也沒有哭過，可眼下眼眶卻莫名微熱，久違的感覺讓他幾乎有些怔然。
當力氣恢覆，他隨即推開了蘇暖暖。
直到胸口那股洶湧的莫名的情緒退卻後，百裏無塵終於睜開眼，他看著蘇暖暖道，“你打算這樣到何時，真當自己的血流不幹凈？”
蘇暖暖目光帶著不容置喙的堅定，“我不會死的。”
這只是一場賭局。
百裏無塵的命還沒有被她拿下，她賭桑蚩不會輕易看著她死，雖然失血過多的滋味並不好受，但只要百裏無塵的性命能保住那就值得。
百裏無塵久久看她，已然明白她的打算，蘇暖暖是在拿她自己的命冒險。
他的臉色竟比昏迷時更加慘白。
桑蚩魂魄不散，執念未消，足以說明他的瘋狂，蘇暖暖再不殺他，桑蚩不一定會再保住蘇暖暖。
百裏無塵緊了緊手掌。
不能再讓蘇暖暖繼續餵食她的血，他得阻止最壞的那種可能，蘇暖暖這樣做遲早會激怒桑蚩，他要盡快想辦法從這殘念裏出去。
盡快！
然而，下一刻，百裏無塵的猜想便得到證實。
只見上空忽然湧起一片黑雲，隨即，桑蚩的聲音傳了過來。
“鸞鸞，殺了他！”
桑蚩的聲音又急又戾，“殺了他！快！他只會是你的拖累，鸞鸞，只有我是愛你的！”
“快啊！快動手啊！”
蘇暖暖仿佛什麽也沒聽到，遲遲不動手。
桑蚩的聲音從急切逐漸變成陰狠，“鸞鸞，你怎麽可以傷我的心呢，怎麽可以這麽對我？！”
“怎麽可以這麽對我？”
桑蚩的恨意似擴散到了這方天地裏的每一寸空氣裏，一瞬間電閃雷鳴，可怖異常。
黑雲翻滾的越來越快。
百裏無塵忽然喊了一聲蘇暖暖的名字。
蘇暖暖轉過頭去，就見百裏無塵目光怪異的看著自己。
隨後，他掐住了她的脖頸！
一切發生的太快，蘇暖暖幾乎來不及反應。
百裏無塵緊緊盯著她，驀地，他的唇微微動了動。
蘇暖暖像是才清醒過來，驀地呼喊起來，“救命！”
“救命啊！”
“桑蚩，救我！”
許是桑蚩都沒料到這一幕，蘇暖暖竟沒再聽到他的聲音，翻湧的黑雲似乎被什麽定住一樣動也不動。
然而，百裏無塵的聲音卻清晰傳散開來，他道，“鸞鸞，我們要永遠在一起，你答應過我，我們會一直在一起，你不要再喊了，很快，很快你就不會痛了。”
與他苦痛的口吻不同的是，他的目光波瀾無驚。
幾乎是在百裏無塵聲音落下的那一刻，桑蚩的聲音忽然再次響了起來。
“啊！”
“啊！”
他痛苦的尖叫，嘴裏不停喊道，“鸞鸞！”
電光直擊百裏無塵掐住蘇暖暖的手，百裏無塵悶哼一聲，卻看也不看手上見骨的傷口。
他擡眸看向天際，“桑蚩，你想起來了麽，這便是溫鸞殞命之前你對她說過的話，溫鸞死在你自己的手上，你真的忘了麽？”
“啊！”
桑蚩痛苦的聲音還在不斷響起，黑雲快速聚攏，逐漸拼湊出桑蚩的一張臉來，他捂住自己的耳朵，“你別說了，別說了!”然而腦子裏卻在一瞬間卻清晰的記起了曾經發生的一幕幕。
那個女人的求饒聲。
那個女人的哭聲。
就像是逃不掉的夢魘一樣曾將他折磨的生不如死。
桑蚩目光驚恐，被刻意封閉的記憶此刻徹底被打開，他的鸞鸞真的被他親手殺了。
他甚至，甚至吃了她！
他全都記起來了！
像是再也承受不住，桑蚩猛然大叫一聲，從他臉上忽然出現一道道裂縫，裂縫逐漸擴大，分解了血肉，而後露出一個骷髏的模樣。
與此同時，四周劇烈顫抖！
天空裂開了縫隙，腳下的大地也迅速消散不見。
百裏無塵知道他的孤註一擲成功了，然而眼下這場因殘念而生的幻境卻開始崩塌了。
他忙看向蘇暖暖的方向，大喊一聲，“小心！”
一剎那，天崩地裂。
仿佛放慢了視線一般，百裏無塵只看到蘇暖暖向他奔來，而後毫不猶豫將他護在她的身軀之下，幻境裂開的無數碎片似繁星一般在她背後炸裂開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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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雪消失無蹤，寒冷刺骨的感覺一瞬間也不再出現。
隨後天跡忽然一道紅光閃過，徑直照耀在了蘇暖暖身上。
隨著那道紅光的照射，百裏無塵清晰的感覺到蘇暖暖的體力和靈力正在恢覆。
過了一會兒，蘇暖暖如意料般醒了過來。
她緩緩睜開眼睛，入目便是百裏無塵清冷的臉龐。
“聖君……”她低聲喃喃道。
百裏無塵坐在一側，靜靜看著她。
他眉眼依舊，只是面色卻蒼白些許，蘇暖暖腦子裏一下子像是清醒過來，忙坐起身來！
她緊張的看著百裏無塵，“聖君，你沒事吧？我這就去尋一處地方讓你好作休養。”
她醒來第一句竟是關於他，百裏無塵明明該感覺到驚訝，可心裏卻莫名有一種感覺，似乎早已知道她會這麽問他。
自從他受傷，自從來到囚妖塔，蘇暖暖看自己的目光總是伴隨著緊張和擔憂。
這種被人放在心上時時關懷的感覺，似乎有些奇怪……
便是在以往，周圍的所有人所習慣的也始終是由他去相護一切，在蘇暖暖這裏，似乎顛倒了過來。
百裏無塵心裏莫名升起了一絲道不清的微妙之感。
被人相護的感覺——
怪異，但卻像一束暖暖的光照進了平靜無波的心間。
然而心裏的那絲微妙在他的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痕跡，百裏無塵道，“恐怕，已經來不及了。”
蘇暖暖一怔，根本沒有明白他說的意思。
她看向天際，後知後覺發現漫天大雪竟已消失不見。
然而，百裏無塵話音落下，只短短一瞬間，空氣中的溫度陡然升高。
蘇暖暖只有一個感覺。
熱！
熱得非同尋常！
從極致的冷到此刻的炎熱，就像是她所在的地方被生生撕裂成兩個不同的空間。
熱浪一波接上一波。
很快，四周所在都被染上了一抹赤紅。
熱流從上空，從所站的土地，從他們所能看到的每一樣東西上散發出來。
炙熱，讓蘇暖暖有了自己置身火焰之中的感覺。
“這是……”蘇暖暖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。
桑蚩又在耍什麽花樣？！
她心裏一緊，只怕這個瘋子又要對付百裏無塵與她。
炎熱沁入肌膚每一個毛孔，似要滲入進去蒸熟四肢百骸。
蘇暖暖很快發現，百裏無塵額上漸漸滲出汗水。
然而，如此高熱的環境 ，她卻尚未註意到自己卻連一滴汗水都未曾流下。
“這個桑蚩恐怕又想折騰我們了。”她惱怒道，關切的盯著百裏無塵的傷口，傷口最忌炎熱，若是感染只怕他的情況會更糟。
百裏無塵卻神色淡淡。
他整張臉幾乎都被汗水濕透，更顯得整個人冷白肅凈，像一座精致的易碎的玉雕。
蘇暖暖，她說錯了。
桑蚩是想折騰，不過現在想折騰的那個人只有他而已。
而蘇暖暖剛被那束紅光照耀，恐怕只會感覺到熱，身體卻是不會再受傷害了。
不過——
百裏無塵瞇眼看了看緋紅的天際。
這裏，是真熱啊。
這個桑蚩倒是絲毫沒手軟。
他的汗水一滴一滴落下，很快連整個衣襟都濕透了。
隨著溫度的升高，他身上好不容易平息的痛又撕心裂肺的牽扯出來，他要極力克制自己，才能不發出一聲痛哼。
他微微垂下目光，依然一動不動。
蘇暖暖卻著急起來。
百裏無塵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似的，再這樣下去，他必定會脫水。
此刻，她也終於發現了自己的異常。
她，竟然沒有流汗。
她很快反應過來，那個桑蚩的目標是百裏無塵！
蘇暖暖心頭狂跳！
這個地方漫無邊際，沒有出口，難道真的只能任由桑蚩這麽猖狂？
蘇暖暖暗自握了握掌心，這裏畢竟是殘念所成的幻境，她不信沒有破綻！
她蹲下身，盡力穩住自己的聲音，對百裏無塵道，“我去四周找找有沒有方法能避一避這裏的炎熱。”
百裏無塵擡眸看她，燒心的炙熱幾乎讓他眼前模糊。
原來，失去修為腿不能行的感覺是這麽無奈，現在的他應該算的上是廢人一個了罷。
“沒有用的。”他輕聲道。
一切都只會是徒勞而已。
桑蚩的目的是讓蘇暖暖親手殺了他，他不會給他們留下機會走出去。
蘇暖暖聞言一急，“那怎麽辦？”
她紅了眼眶，這樣下去，百裏無塵一定會虛脫出事的！
她拼盡全力，尾音卻仍發出的一絲不可抑制的顫抖，“我一定會找到辦法救你。”
那絲哽咽清楚傳進了百裏無塵的耳際。
他心口一滯，而後緩緩擡眸看向了蘇暖暖通紅的眼眶，久久沈默。
隨後，只聽蘇暖暖又道，“那我去求桑蚩，我去求他，除了傷你性命這件事以外，別的我都可答應他。”
蘇暖暖神色鄭重，臉上有著視死如歸一般的堅決，百裏無塵緩緩搖了搖頭。
“恐怕，他所要的只有你親手殺了我。”
空氣一瞬間凝滯！
“他休想！”蘇暖暖身子狠狠一震，隨即厲聲怒道。
從小的環境讓她性情極為內斂，蘇暖暖從來不是隨意將暴怒情緒外露的人，及時在最艱難的時候，她依然是冷靜的，在外人眼裏，她一向溫柔親和，脾性極好，這般暴怒的模樣很是少見。
許是意識到自己反應激烈，她忽然一怔。
她心裏一緊，腦子裏那股模糊不清的一直忽略的感受一瞬間慢慢清晰起來。
她最近總在百裏無塵面前失控。
她……是怎麽了？
而百裏無塵此刻垂下眸子，極度的脫水讓他頭暈目眩，甚至幾乎幹嘔出來，他只有不說話才能抑制這種想要嘔吐的反應。
極致的熱度讓他身子微微晃了晃。
蘇暖暖忙扶住他，“聖君！”
她看著他，他一直那麽雅致高貴的一個人，此刻落得這麽狼狽，他不該是這個樣子的。
只看他一眼，她心裏便忍不住的澀然。
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，他如此影響她的情緒了？
炙熱好像無窮無盡，永遠不會退散。
蘇暖暖親眼看著百裏無塵清雋的臉上開始脫出一層層皮，親眼看著他口唇幹裂，親眼看著他的傷口變黑發膿。
焦灼的情緒緊緊環繞著她，難道就這樣看著他情況越來越糟？
桑蚩真的要自己親手殺了百裏無塵？
若是自己一直不動手，他會如何折磨百裏無塵？
蘇暖暖心中越發難受，到底要怎麽做才能改變這種情況？
她像被困在了一個漆黑無盡的牢籠裏，看不到光亮。
便在這時，忽然，整個大地一陣顫動！
蘇暖暖面色一變，忙緊緊護住百裏無塵。
劇烈的顫抖，讓他的身形幾乎失去控制。
“聖君，小心！”
百裏無塵睜開漆黑的眸子，靜靜的看著抖動不停的大地，心中卻無比清楚桑蚩的意圖。
這個桑蚩已經等不及了。
他，開始催他了。
他從混沌的思緒中拉出一分理智，看著蘇暖暖驚慌的臉，低聲安撫，“不用擔心，很快便無事了。”
他看著天空，臉色閃過一絲極其微小的變化，仔細看的話，那是一個極好罕見的嘲諷。
而後，百裏無塵看向蘇暖暖的眼睛道，“如今我也算生不如死，蘇暖暖，殺了我。”
他話音剛落，劇烈的地震便消失了。
然而，蘇暖暖卻驀地怔住。
高傲清冷的百裏無塵從來沒有這麽示弱的時候，這很不尋常。
她腦子快速思索著什麽，忽然反應到什麽，緊緊盯著百裏無塵的眼睛。
兩人目光交匯，蘇暖暖心領神會，是因為桑蚩……
百裏無塵迎上蘇暖暖的目光，神色恢覆成往日的清冷，只有漆黑眼眸深沈如海。
蘇暖暖心中卻已然有了答案。
百裏無塵定是跟桑蚩達成了某種協議，再聯想到她現在的安全無虞，她很快猜出這協議是什麽了。
她心裏微澀，即使在他這麽艱難的時候，他竟然還在為保住她而費盡心機。
桑蚩想要她殺了百裏無塵，她偏不！
她要給桑蚩看看，她不僅不會殺百裏無塵，還會用盡一切辦法救他。
火焰般的紅暈染了這一方天地，熱浪鋪天蓋地，直沖百裏無塵而去。
百裏無塵汗水已再滲不出任何多餘的一滴，他的身體像是快要幹涸了一樣，對於蘇暖暖的呼喊他像是沒有聽到一樣，絲毫沒有反應。
“聖君？百裏無塵！”
“百裏無塵！”
蘇暖暖一聲聲極力呼喊，如之前雪境一般，她再一次看到了百裏無塵昏迷。
她不停喊著他的名字，心裏越來越焦急。
而意識昏沈的百裏無塵卻像是陷入了一場久違的記憶中一樣。
印象中，不知在什麽地方，也有一道一模一樣的聲音對著他說話。
他看不到她的臉，然而卻能清楚聽到那人清麗的聲音。
斷斷續續的聲音縈繞在耳際，她會談起美食，談起心緒……聲音總是不疾不徐，雖然他從不會回應。
再然後，腦中出現的是泛著紅綠亮光的奇異房間，有什麽古怪機器滴答作響，還有刺目的電流……
意識越來越模糊。
百裏無塵只覺得腦子裏那些奇怪的畫面又一下子滅了，他一時分不清楚剛才腦子裏的究竟是回憶還是幻覺。
意識越來越昏沈……
蘇暖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。
百裏無塵已經極度脫水了，眼下是沒有水源，可是她突然想起來自己身上不是有一種東西也可以補充水分麽？
她一口狠狠咬住自己手腕，直到唇齒裏嘗到鐵銹味道。
鮮紅的血一串珠線似的從潔白的肌膚上冒了出來。
即使是在昏迷中，百裏無塵的嗅覺依然靈敏。
他聞到了血水的味道，暈乎乎的腦子一下子恢覆一絲清醒，霎時眉目一皺，然而費力剛擡起頭來，口中便被蘇暖暖的手腕覆蓋住。
血水徑直往他口中湧來。
百裏無塵混沌的腦子恢覆一絲理智，本能欲推開蘇暖暖，然而此時他的體力又怎麽比得過蘇暖暖。
他費力睜開眼，蹙眉盯著蘇暖暖，卻只看到了蘇暖暖臉上安撫的微笑。
她的聲音很輕柔，“聖君，我是不會看著你出事的，我說過，我會用盡任何辦法去救你。”
百裏無塵心臟驟然一縮！
她再一次舍下她的性命……
血水徑直往他口中漫延，他被迫咽下那些血水，生平第一次竭盡全力去看清一個人的臉。
血水流入腹部，霎時幹涸的身體像是得到了養分一樣，百裏無塵腦中的眩暈感漸漸消失。
待看見他臉色好了一些，蘇暖暖終於抽回了手臂。
百裏無塵口唇沾染著蘇暖暖鮮紅的血，稍顯蒼白的臉上那一抹殷紅抹去了他素日的清冷，將他俊逸的臉顯得近乎妖嬈，他咳嗽一聲，奮力將蘇暖暖一推，怒道，“你，大可不必如此。”
蘇暖暖從地上站起身來，神色平靜，只道，“我不會看著你出事。”
百裏無塵手心緊緊握起，一絲濕濡從他掌心蔓延開來。
沒有出口，四周似只有永遠退不去的炙熱。
很快，百裏無塵再一次經歷了大汗淋漓、頭暈目眩，雖然他什麽都不曾說，然而看到他臉色再一次蒼白起來，蘇暖暖便知道她該做什麽。
手腕上之前的咬痕血跡斑斑，蘇暖暖毫不猶豫在上面又咬了一口，如之前一樣，她將自己的血送到了百裏無塵的口中，強迫他咽下。
就這樣反覆，蘇暖暖只能以眼下這種方法保住百裏無塵，然而隨著丟失的血越多，她的面目也逐漸蒼白到嚇人，形容憔悴，甚至比百裏無塵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“不可再如此。”
“你會失血而亡。”
“蘇暖暖，你可有聽到我的話？”
……
百裏無塵從來不是一個為了讓自己活命而罔顧他人性命之人，然而不管是好言相勸還是厲聲痛呵，蘇暖暖只當沒聽見，依然一次又一次將自己的血餵給他。
在百裏無塵又一次脫水之後，蘇暖暖熟練利落的咬傷了手腕，如今她的兩只手腕都已慘不忍睹，百裏無塵看一眼便無法再直視第二眼。
蘇暖暖之前的血到底幫百裏無塵恢覆了一絲元氣，這一次百裏無塵終於有一絲氣力反抗，他咬住牙關，始終不曾開口。
而蘇暖暖卻因失血過多而體力漸漸不支，即使她用盡了全力卻依然不能讓百裏無塵張開嘴。
兩人似乎陷入了一場無聲怪異的較量。
然而，百裏無塵不張口，蘇暖暖便任著手腕的血水流出，只沈默盯著百裏無塵。
百裏無塵回望著她，也不知是因為體虛還是什麽，聲音又低又啞，“我，不值得你如此。”
蘇暖暖看著他，“……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。”
她腕間的血水在腳下的地面形成了一灘水波，水波的範圍越來越大。
百裏無塵在意識逐漸模糊時，目光仍盯著那攤水波，然而很快，唇齒便被人掰開，熟悉的溫熱味道再次湧了進來。
當意識逐漸恢覆一些時，百裏無塵卻沒有睜開眼睛，他緊閉的眼眸第一次有了微微濕潤的感覺。
自從五歲那年師父離世後他再也沒有哭過，可眼下眼眶卻莫名微熱，久違的感覺讓他幾乎有些怔然。
當力氣恢覆，他隨即推開了蘇暖暖。
直到胸口那股洶湧的莫名的情緒退卻後，百裏無塵終於睜開眼，他看著蘇暖暖道，“你打算這樣到何時，真當自己的血流不幹凈？”
蘇暖暖目光帶著不容置喙的堅定，“我不會死的。”
這只是一場賭局。
百裏無塵的命還沒有被她拿下，她賭桑蚩不會輕易看著她死，雖然失血過多的滋味並不好受，但只要百裏無塵的性命能保住那就值得。
百裏無塵久久看她，已然明白她的打算，蘇暖暖是在拿她自己的命冒險。
他的臉色竟比昏迷時更加慘白。
桑蚩魂魄不散，執念未消，足以說明他的瘋狂，蘇暖暖再不殺他，桑蚩不一定會再保住蘇暖暖。
百裏無塵緊了緊手掌。
不能再讓蘇暖暖繼續餵食她的血，他得阻止最壞的那種可能，蘇暖暖這樣做遲早會激怒桑蚩，他要盡快想辦法從這殘念裏出去。
盡快！
然而，下一刻，百裏無塵的猜想便得到證實。
只見上空忽然湧起一片黑雲，隨即，桑蚩的聲音傳了過來。
“鸞鸞，殺了他！”
桑蚩的聲音又急又戾，“殺了他！快！他只會是你的拖累，鸞鸞，只有我是愛你的！”
“快啊！快動手啊！”
蘇暖暖仿佛什麽也沒聽到，遲遲不動手。
桑蚩的聲音從急切逐漸變成陰狠，“鸞鸞，你怎麽可以傷我的心呢，怎麽可以這麽對我？！”
“怎麽可以這麽對我？”
桑蚩的恨意似擴散到了這方天地裏的每一寸空氣裏，一瞬間電閃雷鳴，可怖異常。
黑雲翻滾的越來越快。
百裏無塵忽然喊了一聲蘇暖暖的名字。
蘇暖暖轉過頭去，就見百裏無塵目光怪異的看著自己。
隨後，他掐住了她的脖頸！
一切發生的太快，蘇暖暖幾乎來不及反應。
百裏無塵緊緊盯著她，驀地，他的唇微微動了動。
蘇暖暖像是才清醒過來，驀地呼喊起來，“救命！”
“救命啊！”
“桑蚩，救我！”
許是桑蚩都沒料到這一幕，蘇暖暖竟沒再聽到他的聲音，翻湧的黑雲似乎被什麽定住一樣動也不動。
然而，百裏無塵的聲音卻清晰傳散開來，他道，“鸞鸞，我們要永遠在一起，你答應過我，我們會一直在一起，你不要再喊了，很快，很快你就不會痛了。”
與他苦痛的口吻不同的是，他的目光波瀾無驚。
幾乎是在百裏無塵聲音落下的那一刻，桑蚩的聲音忽然再次響了起來。
“啊！”
“啊！”
他痛苦的尖叫，嘴裏不停喊道，“鸞鸞！”
電光直擊百裏無塵掐住蘇暖暖的手，百裏無塵悶哼一聲，卻看也不看手上見骨的傷口。
他擡眸看向天際，“桑蚩，你想起來了麽，這便是溫鸞殞命之前你對她說過的話，溫鸞死在你自己的手上，你真的忘了麽？”
“啊！”
桑蚩痛苦的聲音還在不斷響起，黑雲快速聚攏，逐漸拼湊出桑蚩的一張臉來，他捂住自己的耳朵，“你別說了，別說了!”然而腦子裏卻在一瞬間卻清晰的記起了曾經發生的一幕幕。
那個女人的求饒聲。
那個女人的哭聲。
就像是逃不掉的夢魘一樣曾將他折磨的生不如死。
桑蚩目光驚恐，被刻意封閉的記憶此刻徹底被打開，他的鸞鸞真的被他親手殺了。
他甚至，甚至吃了她！
他全都記起來了！
像是再也承受不住，桑蚩猛然大叫一聲，從他臉上忽然出現一道道裂縫，裂縫逐漸擴大，分解了血肉，而後露出一個骷髏的模樣。
與此同時，四周劇烈顫抖！
天空裂開了縫隙，腳下的大地也迅速消散不見。
百裏無塵知道他的孤註一擲成功了，然而眼下這場因殘念而生的幻境卻開始崩塌了。
他忙看向蘇暖暖的方向，大喊一聲，“小心！”
一剎那，天崩地裂。
仿佛放慢了視線一般，百裏無塵只看到蘇暖暖向他奔來，而後毫不猶豫將他護在她的身軀之下，幻境裂開的無數碎片似繁星一般在她背後炸裂開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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